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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女君與裙臣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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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飽喝足的燕丞相,意氣風發地從議政殿裏走了出來。

雀舞帶著宮女進殿,默默地收拾,伺候女皇沐浴。

夜深人靜。

就寢前,雀舞小聲地給雪珂出主意:“皇上,要不您找幾個美人送給丞相轉移註意力吧?官員送的美人他不要,您是君主,您送了,他不收也得收。”

雪珂驚了下,連連“不行”。

雀舞很不解:“為什麽啊?您別怕啊,您是天子,得強勢些。”

“重暝不接美人,定是有什麽理由,他現在權勢滔天,我們不能和他對著幹。”雪珂摸索著話術應付了雀舞,縮進被子睡覺。

翌日。

雪珂在花園裏喝茶,吹風,賞花。

時辰一到,丞相府的影衛準時來報。

內容無非就是:

昨日誰誰誰給丞相送美人了,誰誰又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丞相了,都被丞相通通拒絕了。

或者:

丞相昨晚又和誰,去哪應酬了,有沒有姑娘跳舞,有幾個,哪個樂坊的……

可以說,事無巨細。

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雪珂扮豬吃老虎,把燕大丞相的行蹤交際掌控的死死的。

但實際上,都是重暝授意的。

末了,影衛從拿出小抄,一板一眼地傳話,大概意思是:

『上趕著的女人很多,他一個都沒要,請放心。』

雪珂聽了,面上沒什麽表情,打發了他。

雖說總是這樣,卻像是聽什麽有趣的小段子,怎麽也聽不膩。

這樣的匯報,總讓她有種,是他妻子,被他愛著的錯覺。

雀舞插著腰,壓著火道:“你們主子守身如玉,潔身自好也好,沾花惹草,彩旗飄飄也好,都和咱們皇上沒關系。

說了多少次了,不要再來報了,天天來,天天來,煩不煩?

要不是知根知底,怕是真要信他對皇上一片真心了。”

影衛素質極高,只管完成任務,別的都不搭理,匯報完,向雪珂告退,就消失無蹤了。

雀舞彎腰在雪珂耳邊勸說:“皇上,您可不能信。他要是真愛您,一定會放棄權勢,入宮長伴的。”

“好啦,我知道了。”雪珂拍了拍她的手,不多作解釋:“就當是聽個一樂。”

夏日轉瞬即過,天氣漸涼。

朝中大權盡握在重暝手裏,折子都是先過丞相府,由他批閱之後再呈給雪珂過目。

該下的決策和命令,重暝早都下了,雪珂只需要知道有些什麽事,別的一概不用管。

重暝這丞相,除了管的太寬,其他都做得很好。

因此雪珂並不覺得這個傀儡女皇有什麽悲哀的。

對她而言,只要於國家有益,於百姓有福澤,誰掌權都可以。

在她心上,現在最記掛的,是破幻境,早日出去。

“沈漪和華光神君在滄海狂瀾獄的靈潮裏消失,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。

蒼曦神君雖然說過他會去找,可是他也沒給個準信,真叫人擔心。”

念及此,雪珂無心看書了,放下手中醫書,睡覺去。

瞇蒙著眼打著哈欠往床邊走,雪珂喚起雀舞。

“麻雀沒有,黑水玄蛇有。”

重暝不知何時來的,冷不丁地從梁上落到雪珂面前,嚇得她渾身一抖。

“嚇死了!”

重暝低頭垂眸,把人抱了起來,“怎麽膽子還這麽小,回回都嚇得這麽可憐。”

雪珂蒼白著臉色幽幽地看著他,“皇宮裏鬧鬼的傳聞向來就多,你下回能從正門進嗎?”

“不能。”

重暝把雪珂往床上一放,就不帶遲疑地欺身上去。

“你、你做什麽?”雪珂花容失色地推搡起他,並把腿閉得緊緊的。

男人將氣息撲在她耳畔,“讓你嘗嘗,直接來是怎麽樣的。”

重暝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的溫柔。

沒有耳鬢廝磨的欲火煽動。

像野獸肆無忌憚踏進草叢。

她的嬌呼聲被淹沒在吻裏。

痛到雪珂懷疑人生,淚水立即就溢了出來。

她才吃痛,重暝就將省略的步驟統統都補上。

將幹燥的夜濕潤。

雲雨之後,已近早朝。

雪珂累的直接睡了過去,上朝她是上不了了。

重暝起身穿好衣服,前去處理。

反正他與女皇的這層關系,大家都心知肚明,只因都恐懼於他,才不敢說三道四。

其實背著他,在傳不出去的陰暗角落,私下裏的汙言穢語,早就不知多少了。

但在那些話裏,中傷雪珂的很少,畢竟她不管是看起來,還是相處,都是芬芳清雅,令人舒服,無法討厭的。

關於他,話可就難聽了。

其中最好聽的,便是說他癡迷女皇,是她的裙下之臣。

即使他燕某人再權傾朝野,手握天下重權,終究是個好色之徒,不過如此。

所以才一波又一波的給他塞美人。

“裙下之臣。也不討厭。”合上奏折,忙碌一日的重暝起身,踏入夜色。

皇宮。

雪珂正要休息,寢宮來了不速之客。

宗室裏最潑皮無賴的家夥,她的表兄,仗著武功高,潛進來,欲行不軌。

“與其讓你懷上燕重暝的孩子,不如懷我的。我們姜氏祖業,絕不能流給外氏。”

雪珂用盡一切辦法掙紮,不讓他得逞,“你在胡說什麽?!放開我!來人!有刺客!”

“你是叫不到人了,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。女皇,有權才是女皇。沒有,就,只是……啊!”

推開夾著腿護住命根子哀嚎的流氓惡徒,雪珂咬著牙,忍著腿軟,踉踉蹌蹌往殿外逃。

也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,走廊裏,庭院裏,不僅沒有侍衛,連雀舞都不知所蹤。

偌大的宮裏,只有昏暗的月色與淒涼的初秋寒風。

那人緩過勁,追了過來,像勢在必得一般,與雪珂玩起了貓鼠游戲。

明明可以用輕功追上她,卻要不緊不慢的在後面走,時不時恐嚇她。

縱使腿軟,心慌到呼吸難受,求助無門,雪珂也不想認命。

她只念著重暝能快些來,盡管她也不知道他今晚來不來。

重暝來過夜,總是隨心意的,並不規律,畢竟他事務很多。

壞人在後面追,越來越近。

她的心跳也幾乎要失控,腦袋也有點發昏。

一介女流,到底跑不過習武之人。

慌不擇路間,雪珂爬上了假山頂。

夜風將她襤褸的軟煙紗裙衫吹得像蝴蝶翅膀。

退無可退。

絕望,沒來由的漫上四肢百骸。

看著逐漸逼近的表哥,雪珂一咬牙,閉眼往湖裏跳。

下落的風,比奔跑時更冷。

預料中的落水沒有迎來,迎來的是熟悉的溫暖懷抱。

雪珂緊緊抱著重暝,不敢睜眼,怕是死前的幻覺。

直到血腥氣沖擊她的嗅覺,她才倉促睜眼,仰起頭緊張地看向重暝。

他的臉色比寒涼的秋夜更冷,眼眸裏的邪氣不見撩人的壞,只見嗜血的狠戾。

見他沒有受傷,雪珂松了一大口氣,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。

她下意識想去看血腥味的來源,一只寬厚的大手摁住了她的後腦勺。

重暝低下頭看她,眼眸裏的殺氣盡退,卻又迅速覆蓋上重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
雪珂沒來得及看明白,就昏了過去。

再醒來,已是天光大亮,身處於搖晃的馬車中。

重暝一身便裝,撐著腦袋在睡覺。

而她則躺在他腿上。

她立馬起身,靠近窗邊,掀起簾子。

看著與皇宮內截然不同的繽紛秋色,雪珂的心又快速跳了起來。

他帶她走了。

不是微服出巡,是私奔。

後來很久以後,雪珂問起重暝,當時在第四層幻境,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了。

重暝揉著她的腦袋,低聲溫柔解釋:“我以為我掌控了前朝後宮,但人心都是隨時變,可被收買的。想害你的人,若是有心還是能下手。

如果那天我沒有來,後果將不堪設想。我不擔心能不能出去,我只擔心你是否會受到傷害。

所以,我不再等。明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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